命运悖论

第2章

6.

褚星霜望着摇曳的灯火，不禁出了神。

昨晚，那个发现尸体的人说是因为早上要去山上砍柴，路过河边准备给水壶灌水时发现尸体。当时吓得立马就跑来报官了。

所以他跟这个案子没有太大的关系。

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要搞清楚尸体的身份，和那个丢失的头颅。

自己已经跟皇帝保证过，三日之内，必破此案。

以此来换留在天京的机会。可如今除了红月楼这条线索，一切都无处可寻。

而今日已经是第二天了。

「少卿，查到了。」

侍卫长从门口走进来。

「三日前，邓磊与好友三人一同收到红月楼的邀请，随后夜里赶去赴约。」

「第二天早上，其他三人在楼内醒来，苦等邓磊不到，就以为他已经回府，遂各自散去。」「直到今日，邓磊家夫人发觉老爷已几日未归家，上门询问其他三人，才得知邓磊失踪，来此报官。」

「刚叫他们认了尸体，确实就是邓磊。」

褚星霜立马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慢慢踱步，思考这个案子的疑点。转头问侍卫长。

「若你未归家，你夫人会几日后才察觉到吗？」

侍卫长回答道「我一日未归，夫人便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怎会几日后才发现呢？」

「所以.」

「所以就是有人说谎了，将那几人分别关起来审问，必要时采用一些策略，一定要问出来当时的情况。」

「记住不要关邓磊的夫人，让她回去，再派几个人盯紧她。」

「还有找几个人，算了，我自己去一趟邓磊家。」

侍卫长点头答应。

7.

我坐在祭司殿，慢慢回想起，第一次见褚星霜的情景。

那时，他小小的一只，因为缺少营养，不像七岁的孩子，倒像是三四岁。

我随着前任祭司进宫，路过后花园，看见他被其他皇子欺负，缩在一边，将自己环抱起以此来阻挡冲自己而来的拳脚，看似落了下风，但仍不认输。

我第一次对一个人动了恻隐之心，以圣使身份赶走了那些皇子。

可当时的他脏脏的，脸上也全是血污。

我洁癖上身，就往他手里塞了颗糖，留下一句「好好活着吧」，就跑了。

谁知后来，他真的活下来了，还成了名满京城的状元郎。

真的是世事难料啊。

我刚派人查到了那个尸体是一个叫邓磊的商人，他经营的是烟火行业。

近些年来，烟火在天京极其盛行。

这绝不是简单的凶杀案。

只怕背后的人图的是他产业后面的火药渠道。

这样一想，一切好像通了——有人想要倾覆大昭。

我跑去神潜的房间，用钥匙打开了沉重的门。

一股灰尘味直冲鼻腔。自从他偷走圣物后，师傅便不准我们进来。

我因此一次也没踏入这里过，如今他出现在天京城，我想这个房间应该可以告诉我他如今回来究竟想要做什么。

推开门，漆黑一片。

我点燃了灯，身影随着灯火摇曳。

屋内一切都排放得当，看不出半点错乱。

唯一不同的就是，挂在书桌后面的那幅画。

我将画取了下来，是很普通的山景图，正是因为太普通了，所以显得格格不入。

在我的记忆里，神潜绝对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他身边的东西和他一样都是精致且高贵的。

因此，这么一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话，就显得太可疑了。

「高山随流水，深潜慕良辰。」

「很不搭的一首诗，到底是谁那么没有文采，作出这么一首诗。」

我不禁的笑了笑。

高山会一直伴随得流水，越往海的深处潜水就会越冷，就想要温暖的晨曦。

「怎么不搭了？」

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到了我，我一愣，伸手将屋内烛火熄灭，从袖中抽出长剑，与来人打了起来。

几个回合下，来人败在我的剑下，出声道「是我，褚星霜。」

褚星霜，是他。

他为何来此。

我收回剑，问他。

「你为什么来这里？」

「我记得宵禁后，无论是皇城还是祭司殿可都不允许外臣进入。」

「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褚星霜爬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刚才被灰沾染的白袍，露出牙齿笑道。

「我翻墙进来的，我猜想你也查到了尸体的身份就来找你共享了一下信息。」

「我趁着夜色溜去了邓磊家，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说着，从衣服中掏出一叠账本，是这几个月里邓磊向京中几位大人名下的商铺送烟花的记录。虽说烟花购买，在天京城里并不是异事，可是如今未到任何节日，连续多次购买就显得目的不纯。

我看着账本上的那几位大人，他们在朝堂上基本上从未有过交流，私下也是关系甚浅。

这几个人联系到一起，根本找不到什么联系。

褚星霜看出了我的疑惑。

「这几个人确实表面毫无关系，可是背地里却关系密切。」

「我的人调查到这几位大人最近这几个月可都去过一个地方。」

「红月楼。」我们俩同声说道。

「谁在房内？」屋外响起脚步声。

我连忙拉着褚星霜躲在架子后面，眼睛死死盯着门口。

所幸门口传来几声猫叫，那人以为是有野猫也没有走近，去别处巡逻了。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我的心才放下了。

我被发现了，大不了被师傅骂。

可是褚星霜被发现了，就是大罪。

褚星霜，又是褚星霜。

一遇到他我好像原则就没有了。

温热的呼吸扑在的胸口处，我低头看着褚星霜，我看到他眼中的光亮。

他好像还是他，那个在边塞和我一起生活的他。

虽然嘴上不爱说话，但眼睛一直亮亮的他。

我在边塞捡到他时，他已经几天没有吃饭了。

那时我还不知道京中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南凛王全家惨遭灭门，他是靠我当时在他被送给南凛王时随手给的玉佩挡住了致命一剑才幸存下来。

我在乞丐堆里见到了他，将他带回老家，洗干净后就和我还有师傅生活在一起。

那时，我每天学习占星卜卦，他就蹲在我旁边看书。

一切都好像本应该如此。

可是好景不长，神潜出逃，我必须回去继承大祭司。

我不愿让他再回来蹚天京的浑水，就将他托付给去塞外的一个商队，希望他可以游历山川，自由自在。

谁知，他还是回来了。

褚星霜看着我在发呆，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长得再好看，你也不能一直看我啊，那样我会害羞的。还有你抱我抱的优点太紧了。」

听到这话，我回过神来，连忙松开手。

「抱歉。」

褚星霜听到我的话撇了撇嘴。

「好了，回归正事。」

「事件现在是明显了，接下来就得再去红月楼，问清楚了。」

「但是在去之前，我们还是得想想，那个头到底在哪里？」

「反正，他们家是没有的」

我仔细回想着，今天去过的这两个地方——京郊河岸边、红月楼。

河，是河。

天京最大的特点就是有一条穿城而过的内城河，通过城西流向城外。

而城西那里有一个湖，湖里面淤泥很深，如果重物扎下去，很难顺水流出，从而沉到湖底。若是邓磊在被杀后，尸体通过早上出城的粪车便可拉出城外。而最重要的头颅，为了不让人发现死者身份，直接丢在湖里，随着淤泥一起埋葬。

想到这里，我对褚星霜说。

「我知道头颅在哪里了，就在红月楼里。」

褚星霜眼睛一亮。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

我摇头。

「现在去，只会打草惊蛇。」

「明日一早，红月楼见。」

8.

翌日一早，褚星霜便带着大理寺的人包围了红月楼。

我带着巡捕去湖里捞头颅，褚星霜则带着人搜查红月楼。

「祭司大人，找到了。」

一个巡捕从水里冒出了头，大声喊道。

他急忙游上了岸，将被布包裹着的头颅扔在地上。

仵作立马上去查看。

这时，褚星霜走了过来。

「月娘死了，自缢在房间里。」

「其他姑娘刚问了，没有任何线索。」

「刚才在红月楼里找到了一间密室，里面有这个。」

褚星霜拿出一封信，上面赫然写着，褚星霜亲启。

我接过信，打开。

不出我所料，就是神潜。

信中只留了一句话，有些人终究会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我抬头看向褚星霜。

他淡淡地看着这封信，在我耳边低语了几句，走出了红月楼。

「大理寺少卿沈默，在京郊无头尸案中存在重大嫌疑，现革去官职，下昭狱，钦此。」

众人一脸惊讶，明明是沈大人破获案子，找到头颅，抓到嫌犯月娘，怎么不赏居然还罚。

廷尉走向前问宣旨的人。

「公公，莫不是宣读错了呀，我们少卿，应当是破获案子，怎成了嫌犯呢？」

公公轻蔑的看了一眼廷尉。

「照廷尉这样说，还是我得错了。」

「我宣的是陛下的旨意，难不成还是陛下错了？」

「陛下说沈少卿有罪，那就是有罪。廷尉难道想一起入了昭狱。」

廷尉还想说些什么，被褚星霜拦下。

褚星霜跪在地上。

「臣接旨。」

我看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切，想到了褚星霜刚才在我耳边低语的那几句话。

「皇帝一直知道我是谁，他不可能让我顺利入仕的。」

「当初，他就把我扔给了南凛王，然后找理由灭了南凛王一家。」

「如今，虽然没抓到真凶，但他应该也是坐不住了。他就是嫌我是个低贱的宫女生的孩子，害怕我抢了这皇位，他想让我死。你不要为我做什么，没必要为了我跟皇帝作对，就当我从来没有来过天京城吧。」

一切都过得很快，给不了我反应的时间。

我必须要找到救他的办法。

9.

昭阳殿内，众大臣七嘴八舌的讨论，如今沸沸扬扬的无头尸案。

褚晟在上面听得头都要大了，本身一切自己都安排好了。

等这个案子结束，就把自己那个低贱的儿子处死。

可如今大祭司砚清却找到确凿的证据，让自己无法给褚星霜定罪。

自己一想到这个人，就觉得冒冷汗。

主要是他跟自己当年太像了，跟自己像的人总是会让人讨厌。

褚晟大手一挥，底下瞬间安静。

「你们的奏折我都看了，沈默确实无罪。」

「明日就放他离开昭狱。」

「还有近来边塞不太平，朕已经心里有了人选，已经让他出征边塞。」

「各部要积极配合此次出征。好了，退朝吧。」

「退朝。」

太监扯着嗓子吼着。

大家也不便说什么。只有我站在那里，拳头攥紧。

褚麟走过来。

「砚清，你都没有发现你太关心褚星霜了吗？」

我听到这话，猛地看向他。

「你也知道沈默就是褚星霜？」

褚麟笑笑「他来京城找的可就是我啊。」

我不解。

「为何要让他搅入这场浑水，明明我们每个人都已经离不开了。」

「正是因为混在里面的人离不开，所以才需要新的人注入，这才是破局之法。」

「所谓破局之法，就是将无辜的人卷入争斗，那我宁愿不破局。」

「你还是太天真了，砚清。」

褚麟说完，就离开了，只留我一个人在原地。

10.

睿帝二十四年秋，武睿帝派遣十三皇子褚星霜出征塞外。

同年，大理寺少卿沈默因身体虚弱冤死狱中。

武睿帝悲伤不已，感念贤才陨落，遂大赦天下。

褚星霜去塞外第一年，我没有去寻他。

褚星霜去塞外第二年，我没有去寻他。

褚星霜去塞外已经是第三年了，我没有去寻他。

他临行前，我卜了一卦，卦象呈凶相。

此去千难万险，活着生还的概率几乎没有。

我在三军前，望着马上的他，是我没有见过的样子。

「能不去吗？」

褚星霜眼中有动容，可随即忍下情感。

「你还记得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会是褚星霜。」

「陛下答应我，如果此次我能活着回来，就允许你离开，那样你就可以回边塞了做你自己。」

他怎么知道我想回边塞的，他......

「而且，此次他已经承认了我的身份，我会以褚室皇子的身份回来，他既然当初想让我死，那我就得好好活着，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褚星霜说完，就扭头不再看我。

一声令下，三军启程。

此后，我也可以一直听到他的消息。

例如，今日又和塞外打起来了，又中了埋伏命垂一线。

我所能做的，就是在祭司殿里为三军祈福，然后慢慢渗入朝堂为他铺好路。

同时，我和褚麟的关系越来越好，我这时才知道他和褚麟居然因为小时候的一块点心成了朋友。

我在京中仍然没有忘记搜寻神潜的痕迹，我知道他一定还会回来的。

果然，在褚星霜去边塞的第四年后，天京城发生异变——神潜造反了。

他带着自己豢养的私军攻入天京城，繁华的天京城一夜之间变得血腥。

我听到消息时，神潜已经攻入宫门中，我看着漫天的火光，还是静下心来卜了一卦。

启明星落，新星取代。果然要改朝换代了。

我走出门，看着神潜和他后面的旗子—晨。

立马明白了一切。

原来，终是隐晦不明的感情。

「神潜，当年熙成帝暴虐无度，天下群起而攻之，乃是为了万民。」

「如今你为了他再造干戈，无非是给熙成帝再添一笔罪孽，又何苦呢？」

神潜看着我「阿晨有何罪，他们这些人本就卑贱如蝼蚁，死有余辜。他们逼死了阿晨，那我就让天下给他陪葬。」

「所以，三年前也是你吧，无非是想让天京城更乱一点吧。」

神潜哈哈大笑道。

「天下越乱，阿晨越喜欢，我也越欢喜。」

我悲悯的看着已经疯魔的神潜，看着他为了一个人变得不像自己。

他当年明明是我心中最完美的人，可为了执念，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

神潜觉察到我的目光。

「你不要以为自己就是真正的神，看谁都是一副怜悯的模样。」

「如今，我要夺得这天下，为了阿晨报仇。」

说着，便要杀过来。

嗖地一声，一支箭射了过来。

神潜诧异的向后看去，是褚星霜的军队。

我松了一口气，他终于赶到了。

早在几日前，我占卜到有大事发生，同时察觉到神潜的痕迹，担心他要做些什么。

而如今皇帝越来越独断，不听信忠臣所言。

我立马告诉褚麟，让他飞鸽传书召褚星霜回来。

幸好，他赶回来了。

神潜自知计划败露，便也没有想着要逃、

只静静地看着我和骑着马从远处赶来的褚星霜。

他看着我的眼睛，报复一样地对我说。

「我曾经为你卜过一卦，你知道的，我占卜最准了。」

「褚星霜是你的劫，你躲不过的。」

「你们一生只有五面之缘，今日一见就剩最后一面了，再见，就是必死的结局。」

「我知道你这三年都在为他改命，可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帝王之命。」

「如今走到这一步依然是不可能的存在了。」

「我们身为祭司，往往只参天命，不改天命。」

「如今的你，和我也没什么区别，已然是走错了。总会有人要受到惩罚的。所以今日一见，就离开吧。」

「不要像我一样，陷入执念，疯魔了。」

「为什么？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我看着眼前的人，他好像回到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他温柔地笑着对我说—你就是下一任祭司吧，你好，我叫神潜。

神潜笑了笑「可能人将死，其言也善吧。」

说罢，提剑自刎于殿前。

我急忙走上前，接住了即将落下的他，看着他眼神中的光一点一点熄灭，我听见他最后一句话

「阿晨，我来陪你了。」

熙成帝褚晨二十岁时被起义军逼至祭司殿前，在大祭司面前，自刎于此。

二十八年后，第七任祭司神潜造反失败后，自刎于祭司殿前。

11.

三年后，塞外。

「今年的冬天好像来得早一些。」

我向府中的小厮抱怨道。

自从三年前我见到褚星霜后，就向他辞别。

即使心中有万分情谊，也无法言语。

只为了各自安康约定此生不复相见。

小厮点点头。

「是啊，确实来得早了很多，感觉过几天就得下雪了。」

「隔壁的人家今年也打扫得格外早。往年都是要腊月初才开始打扫，今天十月底就有人在收拾了。」

我听到小厮说的话，心里想，褚星霜看来今年还不是很忙啊。

褚星霜每年会来我隔壁住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我们俩都固执遵从我们当初的约定，说好此生不复相见，那便就不会再见。

值得一提的是，三年前神潜造反失败后，褚星霜因救驾有功封了王，成了当时炙手可热的太子人选。

褚晟即使有万分不愿，也没有在说些什么。

去年，褚晟感到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自己其他儿子大多烂泥扶不上墙，就封了褚星霜为太子代理监国，自己就躲在后宫里颐养天年。

今年就彻底退位，做了太上皇。

褚星霜顺利登基。

听褚麟说，褚星霜现在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有了帝王之相，可惜我看不到。

咚咚咚，一阵急促地敲门声。

我吩咐小厮开门，入眼是褚星霜的手下褚翰廷，他因为跟褚星霜出生入死便被赐了褚姓。

褚翰廷一下子跪在我的面前。

「大祭司，求你救我家主人。」

「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能救他。」

「他在哪里？」

我慌了神，急忙问

「门口。」

我飞快向门口奔去，可到了门口还是停了下来，我没有勇气见他。

我想起了当时神潜的话。

「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如今纠结，不过是下不定决心，这时候你就要问一下自己的心，随心而动。」

我还是见了他，他瘦了很多。

褚麟从京城给我寄的画像都不像他。

我问褚翰廷。

「他这是怎么了？」

褚翰廷气愤地说道「主人今年一登基，其他皇子就暗地里下来好几次毒，都被主人躲过去了。」「这一次，是有人说是您送来的东西，主人想都没想，就接过去了，然后就中毒了。」

我愣住了，他竟然......这么傻吗？

「御医有查出中的什么毒吗？」

「相思断肠。需要一位功力深厚的人以血为引，将毒引到自己身上，方能解毒。」

褚翰廷立马跪下。

「我自知这样对祭司大人不公，可天下不能一日无主，不能再起干戈了。」

「你起来，我知道轻重缓急。」

我让褚翰廷起来。

「你去烧一锅热水，然后将隔壁院子收拾好，今晚你来接他。」

褚翰廷眼眶一下子红了。

「谢，祭司。」

转身准备离去。

褚翰廷看着躺在床上的褚星霜和在旁边照顾的砚清，想起来每年冬天褚星霜都会站隔壁院墙下，矗立许久。

每次离开边塞前，也都会来到砚清府前，不进门，只静静地看着。

站够了时辰，就驾马离去。

褚翰廷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些什么，临走前，他看着砚清说道。

「主人真的很想念祭司。」

我笑了笑。

「我知道。」

看着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褚星霜，用手抚了抚他的脸颊，很冷。

他真是个傻子，我也真是个傻子。

我用刀割开手腕，以血为引，救他之命，偿他之情。

褚翰廷背着褚星霜离去，临走前，他声音哽咽。

「愿大祭司往后顺遂安康，长命百岁。」

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救褚星霜本就是一命换一命，何来以后呢。

可这是我心甘情愿的事，与任何人无关。

我轻轻笑了笑。

「本想着一开始就不入局，谁成想，非但入了局，还做了这破局之人。」

「也许从一开始，给的那颗糖就是错的。」

「你走吧，他醒后，告诉他此生说好不复相见，那就都遵守诺言，让他也不要再来此地了。」

褚翰廷答应了，背着褚星霜回到邻府。

安顿好后，走出院外，看着天上下起了雪，才猛然惊起，褚星霜时常念叨的想吃那颗糖原来是砚清给的。

果然因果是从很久之前就种下了。

送走褚星霜后，我自知无多时日，遣散了府中下人，缓步走向院中。

一片雪花落在我的眼上，我抬手试图接住一片「」又下雪了「」

一年走到了尽头，就好像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我咳出了血，再也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真的好冷啊！初见他的那年是不是也是这么冷，我想不起来了。

还好，他活下来了......

今年的雪来得格外早，下得格外大。

雪落在地上，覆盖在砚清身上，一代祭司就此陨落。

从此，大昭拆除祭司殿，再无祭司一职。

明文帝褚星霜一生未娶，独孤终老，成了大昭历史上一代贤帝。

12.

九重天上

砚清猛地一抬头，对上了师尊的眼神。

低头看着命簿上的一切，恍然大悟，终是自己种得因结出了果。

缘起缘灭，因果循环，一切都是自有定数，都是宿命使然。

所有人皆是入局之人，躲不开也逃不过。

可如何破局才是需要参破的真理。

砚清大彻大悟，遂离去。

从此闭口不提此事，众人皆以为他已放下。

只有师尊摇了摇头。

「世间之事，太多苦楚，太多难言啊。」

之后，砚清会在每一年的冬天，择一日良辰，温一壶酒，赏一场雪，念一位故人。

终是，神谙世间繁华梦，不敌命运多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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