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不仁

如此，甚好

5

我趁去观星台的机会，托人带了口信给蒋莹。

想要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然而来的居然是沈媚。

「宋大人！」

「我约的明明是蒋莹，为何来的是你？」

我冷声质问。

沈媚咬住下唇，可怜兮兮地回道。

「你别生气，是我不对，但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蒋姑娘名义上是你未婚妻，你一定会来找她，所以才出此下策。」

「我这样做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沈媚满脸愁容。

「我都一而再再而三远离皇上了，可还是逃脱不了进宫的命运。」

「上次我莫名其妙到了醉红楼，我知道是你在帮我。」

她拉住我的袖子，哀求道。

「这次你也一定能帮我的！」

「求求你了大人，你就好人做到底，再帮我这一回吧。」

好人做到底？

这句话让我又想起了上一世的灭门惨剧。

如果做好人的代价换来的是毒蛇的背刺。

那我宁愿做手握利刃的农夫。

拔掉毒牙，狠狠将刀插在蛇的七寸上。

我敛下眼中的杀意，意有所指问道。

「如今淑妃娘娘有孕，与你之前说的相差甚远，你叫我如何再信你？如何再帮你？」

沈媚一听果然急了。

她四周张望了一眼，小声说道。

「淑妃娘娘的胎是假的！」

「你信我！我有系统可以探测真相。」

我装作惊慌的样子连连后退。

「此事事关重大，沈姑娘切莫乱说。」

「是真的！」

她生怕我不信，把淑妃的目的都说了出来。

「她买通了太医院的陈大人，打算用这一胎对付皇后。」

淑妃的胎果然是假的。

没想到她如此大胆包天。

「你我萍水相逢，前两次在宫外算举手之劳。」

「如今在宫内，一言一行都在皇上的监视下，我若再帮你恐怕自身难保。」

我装作无能为力说道。

「沈姑娘，你还是认命吧。」

我知道沈媚最讨厌的就是认命这两个字。

她自恃来自异世，手握可以逆天改命的系统。

哪怕对皇权也不屑一顾。

果然，她反应极大。

「不！」

「那个老不死都能当我爹了！」

「一想到要跟他生孩子我恶心得睡不着觉！」

沈媚气得浑身发抖。

「我不认命！我凭什么认命！」

「我命由我不由天！」

沈媚红着眼问道。

「凡事皆有代价。」

「你究竟如何才帮我？」

我沉默了一会儿。

「家父早年曾中奇毒，这些年身体一直欠奉，他早有告老还乡之意，可惜皇上不允。」

「我听闻蓬莱仙人有能解百毒的仙丹，若你真拥有神力，此丹应该难不了你吧？」

我怕她不答应，又加了句。

「现在你已入了皇上的眼，这一次我再帮你便是冒着极大的风险，若非顾虑家父，我也不愿出手…..」

沈媚咬咬牙，伸出手掌，默念了一句「兑换」。

眨眼间她的掌心出现了一颗小小的丹药。

她有些心疼地递给我。

「这可用了我一半的积分兑换。」

「如果你肯帮我这一回，这颗解毒丹就给你了。」

到手了！

我舒了一口气。

铺垫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一颗解毒丹。

有了这颗丹药，接下来的计划才能顺利进行。

我将丹药收好，这才说道。

「如今皇上最看重的就是淑妃的胎。」

「过几天我会借口为腹中胎儿祈福，你装作不小心推倒祭品，我再说你与皇子相克，皇上必定会为了皇子而遣你出宫。」

沈媚听毕，脸上大喜。

「如此，一切拜托大人了！」

我笑着应下。

她不知道的是，此番不是救她的局。

而是必死的瓮中捉鳖。

6

淑妃为了邀宠，经常说肚子里的孩子很不安分。

我知道沈媚肯定暗中出了不少力。

此番话正中我下怀。

我向景帝提出为淑妃腹中胎儿祈福。

景帝欣然应允。

我借口祭祀当天属相不合者需要回避。

蒋莹正好在其中，如此正好名正言顺出宫。

离开前她来找我。

看着亭亭玉立的蒋莹，我心中的石头才微微放了下来。

上一世家族惨死后，沈媚将我安排在她身边当最下等的宫女。

「你在高贵什么！」

翡翠玉碗直接砸在我的额头上，鲜血直流。

沈媚眼神阴郁愤懑。

「你心里是不是嘲讽我前后不一？」

「是不是笑我假清高？」

「是不是看不起我？」

她狠狠踩在我的手背上，肆意碾压。

「那又怎么样！我告诉你，这世上权势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的我能让你活，也能让你死！」

我硬撑着没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她屈服金钱权势，却又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

于是像景帝驯服她一般，也想要通过各种手段来折磨我。

我越不低头她就越愤怒。

如同自己坠入地狱也要拉个垫背的。

蒋莹出于道义帮我打点关系，被沈媚知道后吹了枕头风。

最终被迫嫁给了一个老头子当续弦，没活过半年。

如今看到她安然无恙，我心中的愧疚才减轻了些。

「进宫前一天我正巧与她第一次见面，她说想与我做姐妹。」

「不知为何，明明我对她感观一般，却总想与她亲近，不知不觉便应承了下来。」

「没想到第二天就接到了进宫陪伴淑妃的旨意。」

蒋莹皱眉道。

「还有每逢皇上过来，沈媚总会不经意躲开。」

「明明轮到她前去奉茶，可她求了我一两句，我便傻乎乎地替她去了，好像中了邪似的。」

她神色有些凝重。

「还有这一次我离开前，她明显不乐意，还问我能不能继续留下陪她？」

「我感觉自己快要冲口而出答应，死死咬住舌头才没出声。」

「总之，沈媚此人不简单，你要多加留意。」

听到她的话我，我神色一凝。

沈媚肯定又用了系统。

为了避开景帝，她居然将蒋莹也拉了进来，还把她当挡箭牌。

幸好我设计了这场祈福，让蒋莹及时离开。

不然按照她自私自利的性格，说不定会利用系统让蒋莹代替自己爬上龙床。

想到这，我不由有些后怕。

「沈媚确实不简单，你以后尽量避开她。」

我不方便多说，只提点了一两句。

不过蒋莹这次能够控制住自己，说明沈媚的神力已经开始减弱。

我送蒋莹出宫，回来的时候故意兜了一圈去皇后的景仁宫。

悄悄托人送了一封密函给皇后。

三天后，祈福大典如期举行。

景帝牵着淑妃走在最前。

可我分明看到他余光都放在身后的沈媚上。

皇后嫉恨的目光扫过淑妃和沈媚，随后看了我一眼。

我微微点头，皇后收回目光。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沈媚拉开帷幕。

等淑妃和皇上刚刚站定，意外果然发生了。

7

沈媚似是站不稳，朝前一扑。

不小心将祭品扫落一地。

「臣女该死！请皇上恕罪。」

沈媚伏在地上。

「媚儿你有没有事？」

景帝扶稳淑妃后，想要上前扶起沈媚。

「这到底怎么回事？」

皇后突然高声惊疑。

众人顺着皇后的目光看去。

只见三畜的脑袋是空的。

摔破的瓜果里面也是空的。

如此奇特的景象让众人面面相觑。

「子宣，祭品怎么会这样？」

景帝皱眉质问。

我连忙跪下，刚想开口，一道惊慌的女声响起。

「上天显灵了！不关我事，真的不关我事！」

只见跟在淑妃身后贴身宫女突然跌坐在地上。

她扯住淑妃的裙摆哭着说道。

「娘娘！上天都看不过去了，咱们还是招了吧！」

淑妃脸色一白，「你在胡说什么？」

宫女疯了般看向满地的祭品，又直盯盯地看着淑妃的肚子。

「空的，都是空的！」

「里面什么都没有，咱们要大祸临头了！」

淑妃意识到什么，连忙大喊。

「来人！将她拖下去！」

没想到宫女眼疾手快，直接扑倒她身上。

生生将淑妃的假肚子扯了下来。

随后又哭又笑。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霎那间，周遭的空气好像凝结住。

「皇上饶命啊！」

淑妃见事情败露，跪在地上颤抖不已。

景帝胸前剧烈起伏，脸色憋得通红。

「你这个贱人！」

还没等到下一句，他就活生生气晕了过去。

现场人仰马翻，沈媚却翘起了唇角。

我也跟着笑了。

她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劫吗？

「来人，扶皇上回寝宫，传太医。」

「淑妃犯下期君之罪，立即收入大牢！」

「身边一干人等也一并带走，听候发落。」

皇后一声令下，淑妃一派哭天抢地。

原本以为可以逃之夭夭的沈媚顿时慌了。

被带走的时候，我低声快速说道。

「我会想办法的，你不要轻举妄动。」

沈媚脸色苍白，欲言又止，咬着下唇点点头。

等到该抓的人抓完，皇后走到我面前赞赏道。

「这次多亏了宋大人。」

「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臣什么赏赐都不要，只想娘娘引荐臣见一人。」

皇后娘娘挑眉。

「谁？」

我抬头，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成王，贺齐。」

8

当天晚上，我在畅音阁从不开放的天字一号房见到了贺齐。

贺齐的表弟娶了皇后的堂妹。

我找皇后合作也是因这一层关系。

景帝膝下无子多年，迫于朝堂压力，曾召过几名宗室子弟进宫一段时日。

其中贺齐是过继呼声最高的。

贺齐的父亲曾与景帝一起打天下。

可惜受伤过重，封赏后不久便离世。

其母哀伤过度，第二年便撒手人寰。

太后念贺齐小小年纪失去双亲，于是将他接进宫中亲自照料。

贺齐天资聪颖，七步成诗。

自入宫后便深得太后喜欢。

景帝对其感情复杂，时时叹息为何贺齐不是他亲生儿子。

也正因如此，他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遣散了过继人选，反而广纳后宫。

可惜至今仍无作出。

上一世，沈媚生下一子后，景帝当场立为太子。

不仅如此，他怕之前过继人选会对太子不利。

位低的暗杀，位高的流放。

贺齐命大没有死，残留着一口气被贬至南方。

后来敌军杀到宫中，是他带着兵马从南方一路杀了回来。

可惜当初的毒到底伤了根，平定后没多久他就去世了。

平心而论，贺齐有勇有谋，比景帝更适合当君王。

「不知宋大人约我，有何要事？」

贺齐替我斟了一杯酒。

我回过神。

「我算到王爷有一生死劫，特地前来赠一解决方法。」

「哦？」

贺齐稍感诧异。

他没有问是什么劫。

「我与宋大人之前并不相识，大人为何如此帮我？」

我没有接他的话，反而细细品尝茶茗。

「帮大人，也是帮我宋氏一族。」

贺齐眯了眯眼，「本王听不懂大人的话。」

我将解毒丹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这是能解百毒的丹药。」

贺齐沉默了一会儿。

「有人要下毒害我？」

他的食指点了点桌面。

「我的吃食一向谨慎，且有专人试毒，普通人不可能有机会下毒，除非…」

「除非我对下毒之人没有防备之心，或者说防不了。」

他很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

贺齐把玩着解毒丹。

「不过如今看来，本王命不该绝，只是日子恐怕不太好过了。」

他想了想，随后展颜一笑。

「但活着便是好的。」

能在转瞬间有此豁达的心境，怪不得当初能韬光养晦卷土重来。

「王爷倒也不必妄自菲薄。」

我斟酌着说道。

「须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贺齐微微一笑。

「大人不必宽慰我。」

「我不是宽慰。」

我直视他的双眼，直接挑明。

「我夜观星象，帝星暗淡，而紫薇却乍现南方。」

贺齐脸色一变，气势有些凌厉。

「皇上福体安康，大人慎言。」

我将变凉茶汤一饮而尽。

「乱世将至，臣人微言轻，只想保存宋氏一脉。」

我起身向他弯腰一拜。

「天下百姓就靠王爷了。」

说完我转身离开，原本想回府的我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大理寺门口。

我低头思忖，知道是沈媚利用系统搞的鬼。

看来不见我一面，她不会罢休的。

大理寺狱内，惨叫声哀求声叫冤声此起彼伏。

我走到收押沈媚的牢房内。

只见她缩在一角，脸上一片茫然。

我屈起食指扣了扣栅栏。

「沈姑娘。」

9

沈媚见到我，无神的双眼猛地睁大。

她扑到我跟前，双手穿过栅栏想要抓住我。

我不着痕迹地退了些距离。

「大人！大人你快救救我啊！」

沈媚快崩溃了。

「刚才宣旨的太监来了，他说皇上还没醒，太后震怒要处死淑妃。」

她颤抖着身体，连话都快说不清。

「我们是共犯，犯了欺君之罪，三天后就要斩首示众。」

「我不想死！」

「这明明不关我的事，凭什么杀我？」

沈媚苍白着脸。

「大人你一定有办法的，你救救我！」

我试探问道。

「皇上如今昏迷不醒，兹事体大着实不好操作。」

「沈姑娘不是可以借用系统吗？要不……」

沈媚一脸颓丧。

「你以为我没试过吗？不行了！」

「我一直违背系统的意愿，现在我说十句它才回我一句。」

她突然变得十分激动。

「宋子宣，你拿了我的丹药，你不能反悔！你一定要救我出去！」

沈媚的双眼露出如上一世的阴鸷神色。

「如果你敢违背承诺，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还有其他手段，如果你不救我哪怕死我也要拉上你垫背！」

看到她狠戾的神情，我终于找回上一世熟悉的感觉。

这就对了。

别总是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这样我报复起来可就没意思了。

不过听到她这番话，我知道她现在就是外强中干。

否则依沈媚的性格，她不会跟我如此费唇舌。

我敛下眼中的嘲讽。

「要不我去找你父亲商量一下，或许他有办法。」

「他恨不得跟我撇清关系，怎么会来救我！」

沈媚愤恨地说道。

「我不过是个庶女，若不是我一直用系统周旋，上次就被活生生打死了。」

我意有所指。

「你父亲不行，我的官位又太低，如今太后下了旨，唯一能够阻止的人只有皇上。」

「可皇上还在昏迷中……」

沈媚眸光一闪，喃喃道。

「皇上……」

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宋子宣，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我要你向太后说我命格高贵，可以帮皇上冲喜。」

「只要我按照系统说的去做，神力就会回来。」

「到时皇上一醒，我再找机会逃脱。」

果然，沈媚还是怕死的。

我微微叹了一声。

这一次还是不能杀了她。

神力减弱，但不是完全消失。

哪怕只有一丝，我也怕沈媚能够绝地反击。

我不能冒这个危险。

「怎么？你不想帮我？」

沈媚眯着眼睛，疑心骤现。

「怎么会？」

我轻声说道。

「只是你之前一直都十分抗拒接近皇上，我怕你会后悔。」

「你不用管，反正按照我的意思去做就行了。」

沈媚再一次威胁。

「如果你不去，小心你的家人。」

我神色一冷。

沈媚见状，自知太过，又缓了缓语气说道。

「只要你肯帮我，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别忘了，我有神力。」

我笑了笑。

「放心，我这就帮你传话。」

皇上醒来，能不能走可由不得她了。

既然她想重蹈覆辙，那么我就一帮到底。

10

太医院早已焦头烂额，可惜没有丝毫进展。

所以当我提出沈媚能够冲喜时，太后没想太多便答应了。

我估摸着沈媚的系统已不能支撑她转移至宫外。

于是故意说冲喜当天需要阳气镇压。

太后下令宫殿四周布满重重守卫。

当晚，沈媚被送入宫中。

果然第二天景帝就醒了。

太后大喜，景帝直接封沈媚为贵人。

直接连早朝都不上，天天宠幸。

一个月后，宫中传出沈媚怀孕的消息。

景帝召我进宫，单独为沈媚腹中胎儿祈福。

再次见到她，沈媚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

之前还有些唯唯诺诺，如今初露锋芒，盛气凌人。

「水这么热，你想烫死我吗！」

刚进去，宫女就被泼了盆水。

看到她浑身湿漉漉的样子，我不禁想起上辈子被她折磨的日子。

那时候的我白天挨骂，晚上连床都没有。

只能蹲在走廊的角落，缩成一团取暖。

「媚儿何须动怒，不顺眼的杀了便是。」

一旁坐着一名贵妇，贵妇旁还站着一名少女。

「到底说还是家人懂得你的喜好。」

贵妇拉过少女，「不如让你妹妹进宫作伴，也免得这些下人伺候得不细心。」

沈媚冷笑一声。

「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我心里明白。」

「从前到现在只有我一人能怀上龙胎，即便她能爬上龙床，你确定她也能怀上？」

被戳穿了目的，少女脸色一白。

贵妇的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刚刚不是说看不顺眼杀了便是？」

沈媚不怀好意地看了她们一眼。

「我看你们倒是一点都不顺眼，不如杀了？」

贵妇一下子站了起来，气得浑身发抖。

「你敢！」

「我凭什么不敢！」

沈媚一拍桌子，指着她们怒骂。

「如今我怀有龙胎，你们把我气得肚子疼，把你们杀了都赔不起！」

一旁的少女早已吓得不敢出声。

「好好好！以后我再也不会进宫看你！」

贵妇拉着少女两人灰溜溜地走了。

沈媚眼中满是出了恶气般的得意。

见到我，她使了个眼神让宫女们都下去。

「参见媚贵人。」

「你总算来了。」

沈媚看着我。

「我要你帮我出宫。」

我看着她的肚子。

「贵人对如今的日子有什么不满吗？」

「除了不能出宫外，贵人过上了比以前好上百倍的生活不是吗？」

「以前欺负你的嫡母嫡妹如今只能巴结你，哪怕被你呵斥也无可奈何，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沈媚愣住了。

「我，我失去了自由。对，我原本能无拘无束在外面……」

「没有银钱，你如何逍遥自在？」

我打断了她的话。

「你一个弱女子，没有神力，如何保全自身？」

沈媚再一次比我说得哑口无言。

「贵人只要诞下皇子就是皇后，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是…可是我不想沦为生育工具。」

沈媚摸着肚子，眼中闪过浓烈的厌恶。

「那老东西太恶心了！他趴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无时无刻都想作呕！」

我低头轻声说了句。

「皇上年岁已老，等皇上驾崩，你便是太后，忍一忍又何妨？」

「驾崩……」

沈媚若有所思，眼神闪烁。

「祈福就免了，大人今日前来与我说话便是最好的安胎药。」

点到即止，我起身离开。

沈媚系统尚在，哪怕已经弱到不能带她离宫，我依旧不能跟她翻脸。

为了家族，我不能冒一点风险。

上一世，沈媚曾告诉我，系统让她用生孩子的全部积分兑换健体丹帮景帝延长寿命。

沈媚舍不得，只兑换了一颗。

景帝只延长了一年寿命，一年后突然暴毙。

沈媚抚养幼子垂帘听政，误信敌国奸细戚远。

妄想打开国门兴商富国，谁料给了敌国入侵的机会。

这一世，我绝对不会让景帝有多活一年的机会。

11

景帝对付贺齐比上一世来得更快。

沈媚的胎刚过三月，之前入选过继的人不是死了便是受到贬谪。

贺齐因一件小事被贬谪至南方。

朝中隐隐有议论之声，景帝大赦天下盖住流言。

城中一片喜气洋洋，唯独我站在城外，送贺齐一程。

贺齐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

「幸好有大人的解毒丹，我才逃过一劫。」

我以一壶清酒饯别。

「子宣静待君归。」

上一世我也曾站在城门上，看贺齐离去的背影。

那时的他萧索孤寂，死气沉沉。

可这一次却意气风发，踌躇满志。

一切都和上一世的轨迹不一样了。

这段日子我一直暗中和贺齐书信来往。

我用星象之说将上一世与敌国有关的消息隐晦说了一遍。

此番前去南方，贺齐已有布局。

我期待他杀回来的那天。

沈媚怀孕七个月后，景帝的身体却每况愈下。

日益沉迷长生之术，遍寻道家仙人寻求仙丹。

每次进宫我总能看到他同时服用十几颗丹药。

我知道，沈媚这一次没有出手。

景帝的死期快到了。

或许是丹药的副作用，景帝开始变得喜怒无常。

疑心日益增重，总觉得有人想要陷害他。

朝中有进谏者都被他打入大牢，或者直接赐死。

边境敌军屡屡进犯他都顾不上，朝中人心惶惶。

沈媚提早了一个月临盆，为了保母子平安，景帝让我在殿外祈福。

景帝焦急地来回走动。

随着一声啼哭，景帝大喜。

「朕有后了！」

可他脸上的笑容刚刚绽放，又在同一时间凝固。

还没来得及听到沈媚生的是男是女，整个人直挺挺地往后倒了去。

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我抬头看天，帝星陨落。

目光移向南方，新的紫薇星璀璨夺目。

天，终究要变了。

12

沈媚诞下的是一名皇子。

本应举国同庆，可惜皇子出生当天便是景帝驾崩之日。

朝野上下一致认为皇子不详。

太后强忍悲痛主持了丧礼。

同时下令亲自抚养皇子，并将沈媚打入冷宫。

将不详之罪全部推卸到沈媚身上。

可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太后垂帘听政的第一天，戚远反了。

他当场斩杀了太后，埋伏在京中多日的敌军不再掩饰，攻破宫门。

朝臣才如梦初醒，戚远竟是敌国奸细。

宫中一片大乱，我随着众人仓皇逃跑。

一片兵荒马乱中，我看到了沈媚。

她脸色苍白，被人撞倒后怀中的金银首饰散落一地。

「不要踩！都是我的！你们走开！」

突然，一把寒剑从背后刺进她的胸膛。

沈媚收拾的动作一顿，双眼睁大低头一看。

似是不敢相信自己被杀的事实。

寒剑往外一抽，鲜血四贱。

沈媚躺在满地金器之上，嘴巴张大。

敌军杀了沈媚后，又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而我则偷偷寻了过去。

上一世我没能看到沈媚死的场景，如今终于弥补了遗憾。

见到我后，沈媚似乎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挣扎着说了句「兑换」，手中多了一枚丹药。

「喂，喂我……」

沈媚奋力举起手。

我慢慢蹲下来，捡起她手中的丹药。

在她满怀希冀的目光下，我手一松。

脚尖将丹药碾个粉碎。

绝望在沈媚眼中慢慢凝聚。

她挣扎着问道，「为，为什么？」

为什么？

我笑了。

「因为，上一世你也是这样对我的。」

「上，上一世？」

沈媚眼神开始涣散。

我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她。

「是啊，你是异世之人，而我是重生之人。」

沈媚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悸动，很快就完全黯淡下去了。

此时，另一股声音从宫门外响起。

我知道，贺齐杀回来了。

贺齐的军队很快将敌军剿灭。

并且将太子从戚远手中抢了回来。

收回兵权，震慑边境。

他没有选择自己称帝，而是做了摄政王。

可惜太子本就提早出生，又受了惊吓，不到半年就夭折了。

贺齐称帝顺理成章。

他颁布了一系列休养生息的措施，百姓安居乐业，景国再度恢复从前的和平。

城门外。

「为何突然辞官？」

我骑着马，看着乔装打扮前来送我一程的贺齐。

「从前我女扮男装入朝为官，只为证明女子不比男子差，不知皇上觉得如何？」

贺齐点点头。

「的确如此。」

我笑了笑，扯住缰绳。

「我想到民间去，发掘更多女子在这个时代可以做的事，皇上觉得如何？」

贺齐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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