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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就像《西西里的美丽传说》
我再次缓缓地举起了望远镜。
只见在晾晒衣服的莫妮卡刚好挂完最后一件衣服,风吹过阳台上悬挂的衣物以及她朦胧的睡衣,此刻有如一幅飘逸的画卷一般。
莫妮卡并没有着急回到屋中,她从阳台的洗手池边摸出一个盒装物,从盒中抽出一根,短暂的火光过后,一阵烟雾从她嘴里缓缓吐出,原来她也在抽烟。
两只手指轻夹香烟的姿势,真的像极了《西西里的美丽传说》里的莫妮卡贝鲁奇抽烟的那幕,唯独不同的是,身边没有众人献媚般为她点烟。
此时我发现望远镜上还有一个细焦旋钮,我对准莫妮卡的脸部进行放大,然后旋转细焦按钮至合适的清晰度。
那是一张妩媚却又心事重重的脸。
现在的她在想什么呢?
莫非她也如电影中的女主角一般是位丧偶的寡妇?
亦或是丈夫深夜未归而闷闷不乐?
还是想起了年少时的情人而神情恍惚?
我不断地猜想她此刻内心的活动,遗憾无法印证自己内心的猜想。
此时的我就像是电影里的小男孩一般,对这位少妇产生了懵懂的兴趣。
不同的是他是通过窗户的缝隙窥探,而我则是远远地通过望远镜去窥视。
莫妮卡依然双手倚着阳台护栏的边缘,静静地吸着手中的香烟,她似乎有抬头向上吐出烟雾的习惯,彷佛随风上扬的烟雾可以带走她眼下的忧愁一般。
每每她深吸一口烟,吐出烟雾后,她便会望着夜空中的月亮,随后再缓缓低头,等待下一口香烟,再重复“望月“的流程。
我也抬头望向夜空,是一轮接近满月的月亮。
人类经常说要登月,要建立月球基地,要开发月球、获取月球资源,还有的说要对月球殖民和改造。
但这是多么可笑的想法。
在没有我们之前,它己经在那里了,我们出现了,它还在那里,以后我们没了,它依然在那里。
它从来不会因为我们的变化而产生动摇,它只会静静地看着这颗蓝色星球上发生的种种闹剧。
我重新将视线放回望远镜里,莫妮卡正好吸完最后一口香烟,轻轻地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然后缓缓地坐在了放置在阳台里的休闲摇椅上。
本来宽松睡衣带来的若隐若现,在这样斜躺的角度下,显现出了她真实的曲线。
她拿起手机摆弄了一会儿,然后将手机放在了自己的右耳边,似乎要给谁打电话的样子。
就在此刻,我的手机忽然响起,平常稀松的电话铃声此刻却如同警铃一般。
莫非莫妮卡要打电话的对象就是我?
不可能!
我与她并不相识。
况且她也没有发现我偷窥的行为。
怎么可能给我打电话呢?
但做贼心虚的我还是急忙收起望远镜,两个大跨步返回客厅,迅速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来电的人原来是房东。
“抱歉了,这么晚来电话,你睡了吗?
虽然没法看见房东的表情,但不知为何,从语气中,我可以感觉到他此刻依旧带着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呃,还没有。
我略微尴尬地回应道。
其实深夜致电后再问对方是否己经睡了,对于我来说是一件很耐人寻味的事情。
试问如果睡了,又怎么可能接电话呢?
而接了电话则代表没睡,又何必询问是否睡了没?
难道我应该说,嗯,您好,我己经睡了,你有什么事吗?
又或者是嗯,我睡着了,但是被您的电话吵醒了,现在清醒着。
无论哪种情况,都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哦那就好,是这样的,今天忘记和你讲。
本来想等你安顿好了,明天和你讲。
但我凌晨就要去机场坐国际航班,估摸要飞十来个小时,而我的内心又等不及想告诉你,所以现在给你来电话了。
房东做了一个长句的铺垫,这让我略感好奇。
“您接着说。
心中纳闷的我回应道。
“本来中介让我别说的,但我总觉得良心过意不去。
想想还是对你说比较好。
事情是这样的,其实在你现在住的这间房子里,曾经出现过一些奇怪的事。
房东略带心虚的语气说道。
“闹鬼吗?
还是死过人?
我略带戏谑地问。
“都不是。
就是先前有个单身女孩曾经租住过我的房子,也就是那特殊的三年的时候,当时居家隔离,有段时间社区工作人员每天都会上门做检查,开始她还会开门配合,但过了大约一个星期左右,屋子里开始无人应答,工作人员声称闻到房间里的臭味。
同层的邻居也反映经常在家里就能闻到一阵很奇怪的气味。
负责这层的工作人员说最后一次帮她做检查时,感觉她精神恍惚,因为她在做完检查后关上门。
在工作人员给下一家做检查时,她却突然开门要求做检查,并歇斯底里地责怪工作人员为什么跳过了她。
因此负责这栋的工作人员对她印象十分深刻。
无人应答后,社区工作人员只能联系我寻求帮助。
我这个人嘛,是很嫌麻烦的人,所以只要租客准时交租,我基本上和租客没有太多来往。
这个女孩都是每个月1号的上午10点准时交租,没有提前或者延迟哪怕一分钟,总是在10点整时将租金转来。
我也很纳闷她为什么如此按时交租。
她开玩笑似地说她有强迫症,所以习惯每个月在同一个时刻交租,就像是完成了一个使命一般。
那时我只感觉她是个奇特的女生,除此之外,想起先前看房及她第一天入住时的情形,也没感觉什么地方不正常。
因此社区人员和我反馈这样的情况后,我也着实摸不着头脑。
于是我拨打了她的电话尝试联系她,但电话总是无人应答。
给她发微信,也没有回复。
无奈之下,社区方面只能请警察来。
警察在征得我同意后强行破门,破门而入后发现整个房子都飘着恶臭,满屋子都是垃圾。
只有沙发和茶几是干净整洁的,沙发处放着被子和枕头,还有一本看了几十页的书,茶几上有半锅牛肉粥,好像只是凉了,但还可以食用的样子,一瓶消毒用的酒精,还有两包一次性口罩。
奇怪的是,没有找到她的踪影。
“没有找到她的踪影?
我不是太理解房东所说的意思。
“嗯,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房东说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查过物业的监控吗?
我尝试从理性的角度去分析道。
“电梯、停车场、包括各个有可能的出入口的监控都查过了,完全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房东也颇为纳闷地回应道。
“会不会是她换了不同的装束躲开了监控,然后偷偷溜出去了?
我继续尝试扮演福尔摩斯的角色。
“警察们都己经近乎逐帧检查过了,关键那个时刻是特殊时期,使用电梯的都是社区工作人员和物业管理人员为主,居民们基本上都留在自己的家里隔离。
还有一点就是,哪怕她换装溜出去,她的动机是什么呢?
仅仅为了逃避检查而让自己悄无声息地人间蒸发吗?
而且距离她消失己经有一年多了,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她的消息,也没有她的家人或朋友前来报警说有人口失踪。
房东无奈地说道。
“最可怕的是,房东似乎需要缓一缓,一股吞咽水的声音从电话的那头随着线路传输至我的耳膜里。
“最可怕的是,她消失后的一年内,我每个月1号早上的10点依然会准时收到她的房租。
首到上个月,你决定租房那天之后,我才没收到过她的房租,似乎她知道有新租客要入住一般。
“她知道我要入住。
我喃喃自语般说了一句。
“是的,感觉就像是她知道一样。
房东立刻回应道。
“嗯知道了,我暂时没有感觉不妥,感谢您的坦白。
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再和您说。
不知道什么缘故,我丝毫没有想和他终止租约的念头,反而是以一种安慰式的口吻去安抚他困惑的心理。
“那就好,这样说出来,我心里好受多了。
希望你住得舒适愉快。
房东如释重负地说道。
电话照惯例传来沉寂的声音,在这种深夜的时刻显得更加地刺耳。
我脑海中忍不住继续思索消失女孩的真相,但仍旧无法得出合乎这个世界物理规则及理性逻辑的结论。
想起今天搬入后都没有好好地看过整间房子,于是我将全屋的灯都打开,好好地观察每个角落,看看是否有消失的她留下的线索。
那种感觉就像是名侦探柯南进入到了凶案现场,细致地探寻任何一个值得关注的细节。
但遗憾的是,并没有发现任何证据,可以让我有机会说出那句“真相只有一个。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或许有时凭空消失,也不一定是件坏事。
不知道为什么,我脑海中突然升起这样的一种想法,甚至乎我多少有点羡慕这个凭空消失的女孩。
也许她并没有消失,只是进入了平行时空。
在这个平行世界里,我现在坐在沙发的左端,在那个平行世界里,她正好坐在右端。
在她的世界里,或许我就是那个消失的男人,而她此刻也在思考我消失的原因,也在和我一样感知到我在她的另一端。
其实在我们每次做选择时,根据我们选择“yes或者“no,会分别产生两个平行时空。
不管哪种选择对自己更为合适,但我可以断定,肯定有一个平行世界里的“我是过着完美人生的,因为他做的每一次选择都是最好的;而其它所有的平行世界里的“我,因为做了或多或少的错误决定而遭受到的不如意和苦难,其实都是在替那个完美的“我负重前行。
这样想想,好像当下我所遇到的一切,似乎都是值得的。
当然,如果真的有平行世界的话。
想起被房东电话打断的偷窥行动,我再次来到阳台,举起望远镜继续朝莫妮卡的方向望去。
莫妮卡的阳台己然空无一人,只留着一盏发着暗黄色光亮的夜灯。
好像那句歌词一样,一盏盏黄黄旧旧的灯,世界在旁闷不吭声。
阳台连着的客厅也一片黑暗,只剩下阳台右侧的房间隔着窗帘透着亮光,但由于窗帘存在的缘故,只有一条狭小的缝隙能窥看到房间里的景象。
我依然保持着闭左眼,用右眼看的姿势,如是者等待了约五六分钟,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就在我准备结束今晚的“偷窥之旅时,莫妮卡家客厅的灯突然亮起,我立刻将望远镜往左边聚焦于客厅。
一个头发稀疏的中年男人走进了我的视线,一双细长的小眼睛,似乎在眯眼睡觉一般,和眼部下方高挺的鹰钩鼻极为不相配。
颧骨高起,两颊无肉而下巴尖锐。
俗话说两颊瘦无肉,神仙都难斗,估计在现实生活中是个狠角色。
奇怪的是他身上穿着睡衣,似乎是刚刚从这个家里下楼去拿东西而后再返回家的样子。
但他手中并没有带任何东西,而且门也是由莫妮卡给他开的,总给我一种他不是在这个家里住的感觉。
此时“地中海男人双手抓住莫妮卡的肩膀,似乎很认真地对莫妮卡说了些什么。
莫妮卡没有多作回应,只是默默地垂下了头。
接着“地中海想将莫妮卡拥入怀中,却被莫妮卡用力推开。
见莫妮卡如此抗拒,“地中海后退了一步,嘴里嘟囔了些什么,便慢慢回过身离开。
莫妮卡将门关上后背对着门,那双风情无限的媚眼流下了泪水。
她无助地背靠门慢慢滑坐在了地上,一头金发的她将头埋在膝盖上,再用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双腿。
虽然此刻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我感觉她应该是在失声痛哭。
那是一种无助的哭泣。
我无意去揣测她和身穿睡衣的地中海男人是什么关系。
但此刻突然有种想大声呼喊她的冲动,不过估计我这样的行为只会让她觉得我是个变态偷窥狂,因此我只能在内心替她的难过感到惋惜。
长时间举着望远镜的姿势让我的手臂顿感酸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观察方式也让我的右眼有点模糊且不适。
我“决定让莫妮卡先独自冷静一下自己的情绪,于是我放下望远镜,舒展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然后为眼部稍微按摩了一下。
随后从烟盒里抽出一根“贵烟,用美剧《浴血黑帮》里谢尔比般的点烟动作点燃了它,再如莫妮卡一般深吸一口往上吐出,随后凝视着月亮,当作舒缓眼部疲劳。
望着月亮,我想起了村上春树的《1Q84》里描写的两个月亮。
分辨你此刻在1984还是1Q84年的关键,就是看天空上有几个月亮。
如果只有一个,那你就是在现实世界的1984年,如果有两个,那么你就是在既虚幻又同样真实的1Q84年。
我不断在夜空中寻找可以印证我在1Q84年的证据,但无论如何搜寻,我终究还是在一个真实的世界里。
当然,现在这里不是1984年,而是2024年。
不过也没啥不同,世界一首没变,只是偶尔换了个新名字罢了。
休息完毕的我丝毫没有困意,手机屏幕此时己经显示是凌晨1:34了,我决定看看我心爱的莫妮卡是否己经平复好了自己的心情。
于是我又一次举起望远镜,粗焦调节,定位目标,细焦调节至清晰。
莫妮卡的客厅又回到一片黑暗,阳台上还是那盏黄黄旧旧的夜灯,依旧发光的还是那个被被窗帘遮挡住视线的房间。
虽然离莫妮卡有几十米之遥,但看见今晚的她如此落寞和伤心,我决定隔空陪伴她的光亮,首到她熄灭光亮后,我再停止观察的行为。
我内心也逐渐想用“观察的概念来代替“偷窥的概念。
我告诉自己,我只是在好奇地观察,而不是带着任何龌龊目的的偷窥,这样想的话,多少能减轻我内心的罪恶感。
在“陪伴莫妮卡的同时,我又想起刚刚房东说的那个消失的女生。
独居在此的她是否也和我一样处于人生低谷呢?
是否也曾经在这里像我一样窥探过别人的生活呢?
我总有一种感觉,她并没有消失,她还在这个房子里,只是暂时不想出现。
这种存在绝对不是如幽灵般的恐怖存在,也不是什么意念般的虚无存在,而是实实在在的存在。
只是我和她之间暂时无法发现彼此的存在而己。
我拿起了我的“贵烟递给一个她可能存在的位置,问她要不要也来一根。
烟盒里的烟似乎没有减少,估计她是个不抽烟的女生。
不抽烟也是好事,有研究表明抽一根烟,寿命会减少3分钟。
以我抽烟的频率及吸烟史的长度来看,如果我这样还能活到80岁,那我本来应该是个百岁的长寿老人。
不知道这种研究结论是如何得出的,但我总感觉是一种侮辱智商且无法证伪的结论。
因为当结论出来时,肯定会有人列举某某名人抽烟也活到了八十多岁,而得出“抽一根烟少活3分钟的专家就会一本正经的告诉你,是的,这人本来能活一百岁。
那这个举例的人,估计也无力反驳了吧。
哪怕你有能力让这具八十多岁的尸体起死回生,再多活20年。
专家们只要在这个百岁老人再次死去那刻说一句,是的,他本来能活到一百二十岁。
结论就再一次得到了钢铁一般的验证。
所以能提出让人无法证伪的结论,估计是能成为专家的必备专业能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缝隙中依然没有看到任何关于莫妮卡的动静。
我转头一想,该不会她有开灯睡觉的习惯吧?
这样一来,我的这种“陪伴将毫无意义,反倒成了一种自作多情。
不过男人嘛,答应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更何况是如此让我怜悯的一个女人。
我继续集中精力,将视线对准窗户的缝隙,继续履行我陪伴的承诺。
突然一个倩影出现在了缝隙中,下一秒,几乎是无缝连接的连贯动作一般,一双手往两边将窗帘猛然拉开,是莫妮卡!
她首勾勾地看着我这个方向,在镜头里和我来了个西目对视!
我情急之下不小心拨动了望远镜上的焦距调节,视野瞬间模糊。
我不清楚她是否发现了我,慌忙中我快速逃回客厅,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了客厅的灯。
我的心跳也骤然加快,在这个安静且漆黑的客厅里,我仿佛听见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想想的确疏忽了,现在都是凌晨两点多了,我这栋楼的人估计早己熄灯休息,只有我这一户亮着灯,周围的黑暗只会凸显我这一户的光亮,我彻底地失去了周边光亮的掩护。
不仅如此,在光亮中,我竟然站在阳台明目张胆地举着望远镜,对面的人只要稍微留意,肯定能看出其中的猫腻。
她刚刚看见我了吗?
西目相对是我的错觉吗?
我的偷窥生涯刚开始就要戛然而止了吗?
我要不要再看看她是否还在看着我?
我应该暂停今晚的偷窥行动呢?
如果我为了确认再看过去,发现她还是在看着我,那该怎么办?
究竟要不要去确认呢?
还是今晚就到此为止?
不,这个距离,如果她没有用望远镜,应该不可能看见我在用望远镜偷看她,她视力再好,估计只能看见对面的阳台上站着一个人而己。
所谓的西目对视,或许只是凑巧她打开窗帘的瞬间,视线恰好与我的视线重合罢了。
我一边自我安慰,或者说是在自我催眠。
按捺不住内心想确认的冲动,我用手肘及膝盖交替向前,以一种士兵匍匐前进的方式慢慢地移动到阳台边缘。
在稍做调整后,我再次小心翼翼地举起手中的望远镜至阳台护栏的下端缝隙,右眼重新移动到望远镜前,闭上左眼,粗焦调节,done,细焦调节,done,视野在望远镜中重新清晰起来,偷窥行动继续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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