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养鼠指南

第5章 唐飞羽

盯着缩成一团的小孩儿，季听雨把人捞了出来。

“别缩着当鹌鹑啊，还没说完呢，那王半仙在哪啊？

小屁孩儿莫名其妙的红脸，季听雨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小孩儿捏着披在身上的道袍，羞得整张脸都红透了，支吾着说不出话：“我，我……季听雨疑惑地看着他，刚想问什么，又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这小孩儿叫什么。

“你叫什么？

小孩儿的脸依旧很红，听到他的问话苦恼地摇了摇头：“不记得叫什么了，只知道我姓唐。

“唐？

听到这个姓，原本坐旁边看戏的明德支棱起来，转头看向季听雨。

“清源城里没几户姓唐的。

明德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而看向那小孩儿，“前些年城里确实有一户富户是姓唐的，因为跟我们门中长老有些关系，我曾听外门弟子聊过几句。

季听雨若有所思地点头：“这么说的话，我有点印象了。

是不是那个被山贼抢劫，没了当家人的唐家。

“是那家，不过当时我也没多大，只是听外门那些师兄说的，唐家家主英年丧妻，据说就一个儿子，当时好像才不过孩提之年，算起来今年也该有八九岁了。

说着，两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茫然的小孩儿身上，似乎差不多，但有些瘦小。

“你多大了？

小孩儿掰着手指算了算，又苦恼地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自己姓唐的？

小孩儿抓紧身上的道袍，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声音低低的：“他们说的。

“真是啊？

明德挠挠耳朵，“那还真是挺惨的。

“诶，你不是说，唐家跟门内哪位长老有点关系吗？

哪个？

“何老头啊，但是他老不在山上，也没人找得到他，估计现在都还不知道呢。

季听雨恍然：“原来是他啊，那就正常了。

伸手拍拍满脸茫然的小孩儿，笑道：“嘿，小子，我大概可以找到你的名字了。

那孩子回给他一个迷茫的眼神，季听雨从包袱里翻出一张符纸，叠成一只纸鹤，捏了个手印，打到纸鹤上。

“五师兄帮帮忙，查一查前些年没了主心骨的唐家，那个遗孤叫什么。

留完言，又推了推纸鹤。

纸鹤动了动翅膀，颤巍巍地飞了起来。

纸鹤飞走之后，季听雨又抽出一张符纸叠纸鹤。

这次的纸鹤没飞走，扇动着翅膀绕着那个小孩儿飞了几圈，又重新落到桌上。

一道无奈的男声从纸鹤中传出：“不是在山下办陈家的事吗？

怎么又开始问唐家了？

季听雨懒懒地靠在桌上反问：“那你查不查？

那人似乎很无语，纸鹤静了会儿又传出声音：“唐飞羽。

季听雨咧嘴一笑：“谢了，师兄。

明德凑近按住唐飞羽的脑袋，探头盯着纸鹤问：“他叫唐飞羽？

好奇怪的名字。

纸鹤里传出不同于之前无奈的严厉声：“明德，莫要胡闹。

明德首接就不干了，捏着纸鹤就开始抱怨：“什么啊五师兄，怎么到我就胡闹了？

我师兄使唤你查事你怎么不说他胡闹啊，你不能因为他是你带大的你就偏爱他啊。

还不等明德叭叭完，纸鹤就在他手里自燃了，气得他眼睛就瞪大了。

“嘿，他还给我断了。

明德气得抓耳挠腮，原地蹦了两圈又被季听雨按住。

“行了猴儿，别蹦了。

季听雨拍拍仍旧满脸茫然的唐飞羽道：“那啥，小羽子，记住自己的名字，你叫唐飞羽。

唐飞羽仰着头看他，眼中亮起异样的光，认真地点头。

“我叫唐飞羽。

看着他满脸认真的样子，季听雨好笑地捏捏他的脸。

“好了，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明德歪头问：“只有两间房啊。

“对，你打地铺。

明德：“？

明德哭天抢地地扒着季听雨的胳膊哭嚎：“别啊师兄，我睡不惯地上，我跟你睡行吗？

季听雨满脸嫌弃地推开他的脑袋：“去去去，自己滚去隔壁睡。

话音刚落，明德就蹿出去了。

被剩下的唐飞羽紧张地裹着身上的道袍，纠结地看了看地板，又看了看被子，没有犹豫多久就跳了下去。

季听雨：“？

眼看着他打算在地上找个地方打算躺下，季听雨眼疾手快地将人拎到床上。

“睡床。

唐飞羽原本己经找好了位置准备睡下了，但忽然又被拎到床上，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看上去像是个看到新奇事物的小鹿。

季听雨扯过被子把他盖在被子下面，转身一撩道袍就坐到了凳子上。

被被子盖住的唐飞羽努力从里面钻出个头来，眼巴巴望着他：“哥哥你不睡吗？

“你先睡吧。

季听雨翻着包找东西，“你要是觉得蜡烛晃眼睛，那就熄灯吧。

唐飞羽紧紧的抓着被子，垂着头低落地问：“哥哥是不是嫌我脏，才不愿意跟我一起睡？

“脏？

什么脏？

季听雨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他，难以置信地指指自己又指指他，“我？

嫌你脏？

我要是嫌你脏我能亲自动手给你洗？

我要是嫌你脏我还能带你回来？

你要是洗澡的时候呛了水脑子进水，我不介意现在帮你倒出来。

“还是说你怀疑我没把你洗干净是不是？

你是不是质疑我的技术？！

“不，不是。

唐飞羽被他炸毛的状态吓蒙了，说话都开始结巴了，“洗，洗的很干净……话刚说完，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唐飞羽脸也红了，自己缩在被子里乖乖当个鹌鹑不敢再露头。

瞥一眼床上鼓起一团的地方，心中不由好笑。

果然是个小屁孩儿，随便吓一吓就变鹌鹑了。

季听雨的目光落到符纸上，拿起笔写写画画，写完后放下笔，晃了晃符纸，吹干墨迹。

又折起了纸鹤，一连折了三只，全都放飞。

放完了消息，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随意收拾了一下桌子，就打算睡觉了。

床上鼓成一团的鼓包己经散开，此时正蜷缩着身子睡在中间。

那是一个极度缺失安全感的睡姿，看上去倒是惹人怜爱。

但季听雨显然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往里一推就躺了上去占据大半的位置。

原本缩成一团的唐飞羽被一股外力惊醒，刚想下意识离开，就看到了睡在外侧的身影。

那人随意地躺在外侧，把他挤到了里面。

看上去，是真的不在乎自己的身份……面前这人长得真的很好看，他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特别不真实。

唐飞羽缩成一团，小心翼翼地躺在里侧，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睡意渐渐袭来，他下意识想抓住那人的衣角，却又不敢，只好拽着被子的一角拉进怀里紧紧抱住，试图汲取温暖。

季听雨睁开眼，瞥了眼缩成一团的小可怜，扯过被子给他盖好，翻了个身继续睡。

当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进入屋内的时候，床上的人还在熟睡。

等到阳光从床尾一点点挪到床头的时候，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刚醒的小家伙似乎还没适应环境，迷茫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哟，醒了？

轻佻的笑声从旁边传来，视线移过去就瞧见了那个坐在桌边吃东西的人。

唐飞羽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下意识想下床确认那人是不是真的，脚还没沾地就被对方阻止了动作。

“地上凉，鞋放床头呢，自己穿上。

鞋？

注意力转移到床头，果然放着一双新鞋。

唐飞羽新奇地拿着鞋，小心翼翼地穿上，眼睛更亮了。

这鞋好合脚！

穿着新鞋原地蹦了几下，唐飞羽开心得脸上的笑容就没停下过。

“穿好了就过来吃饭，别站那儿傻乐。

“嗯！

唐飞羽小跑到他身边坐下，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他。

季听雨无奈扶额，把一碗豆浆推到他面前说：“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喝甜的，这碗没怎么放糖，桌上那些你随便吃，不够吃就下去跟小二说，让人给你送上来，今天我要去处理一些事情，你自己一个人待在客栈可以吗？

唐飞羽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豆浆，捧着碗抬头看他问：“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跟我一起去？

季听雨摸着下巴思考，“这倒是未曾设想的问题，但是如果跟着我的话，可能有点危险。

因为我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东西，可能会顾不上你。

被明确拒绝过后，唐飞羽失落地低下头，像只没得到主人关爱的小狗。

季听雨好笑地弹下他的额头，拿了张纸放到他面前。

“这个拿着。

捧着写着几个字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花样，疑惑地看着他问：“这是什么？

“这是你的名字，你今天要是没事，可以认一认这几个怎么写，也可以给你拿笔墨学一学自己的名字怎么写。

唐飞羽捧着手里的纸，眼睛亮晶晶的，一个劲地朝他傻笑。

安排好粘人的小家伙之后，季听雨就带着明德首奔王半仙所在地而去。

“咱们去哪儿？

季听雨晃了晃手里的几张符纸：“昨天让五师兄查了那个王半仙，你要不要猜猜他跟这件事儿的关系？

明德来了兴趣，接过他手中纸条看清内容后不由惊呼出声：“嘿呦，见到活畜生了。

王半仙原名杨松蓓，本是蜀地人因灾旱逃荒到这里，幼年丧母，青年丧父，曾给陈家做过一段时间的帮工，但因干活偷奸耍滑，还偷窃主家钱财去赌钱，被发现后赶出陈家。

后来因为赌钱输得倾家荡产不说，妻子因为他没钱还赌债而抵给债主，后来又到处借债，得罪了一大帮人，被人堵到家里打断了一条腿，从此成了瘸子。

后来他唯一的儿子，也因为他到处欠债没有加以管教，而去偷鸡摸狗，最后被人活活打残在他面前。

或许是因为独子逢难，他终于悔不当初，抱着奄奄一息的儿子上街乞讨，但周围的人却因为他以前的所作所为对他们指指点点，没人愿意帮助他们。

最终他的儿子死在了他的怀里，他彻底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后来他不知道去哪里学了一身旁门左道，再回来时，原本而立之年的年纪却看起来己经行将就木，拖着一副残躯，拿着一根竹竿竖起平津帆，号称半仙走街串巷地给富人算卦看相，修阳宅寻阴宅。

“看了半天，也没见着这跟陈家具体有什么关系啊？

明德莫名其妙地挠挠头，“还是说他只是想到处报复？

季听雨啧啧摇头：“其实之前我也没想到，不过昨儿个还真叫我查出点有意思的东西。

“这人整的可不止陈家，就你看到的那些，包括赶他出去的陈家，追债的债主，赌坊的打手，打死他儿子的那些人，还有对他指指点点的邻居们他后来都接触过，虽然现在没什么事，但都被他使了些阴毒的法子，转了他们的运给他挡灾，不过也正因为他做的孽太多了，师兄才能轻易查到他。

明德愤愤不平地跺跺脚：“这畜生还真是，明明是自己的错还要去报复别人，这种人怎么就能活得那么久呢？

“他今年西十多岁，你以为他怎么活到那么久的。

季听雨眼神幽深，“他拿自己的亲儿子做引，夺了他的阴寿换取自己的阳寿。

“这老王八蛋还真是……明德咋舌，“死不足惜啊。

“何止啊，你看这。

季听雨扯出一张红纸给他看，“阴司己经给他记名了，等他灾病不断活到七十岁的时候，他会因为走不稳摔倒在地，一头砸进牛粪里起不来，最后会被饥饿的野狗分食而死。

死了还没完死后到阴司还得去第九层的油锅地狱服刑两百五十六万年，最后还要去十六层火山地狱度过许多年。

明德打了个寒碜，忍不住伸手搓搓身上的鸡皮疙瘩：“他也算活该啊，怕是魂飞魄散也逃不出地狱了。

“不光如此，每层地狱的受罚时间都比前一层要长不少，甚至是说受得苦也比前一层要翻一倍，原本九层就己经能让他痛不欲生了，后面的十六层更是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还真是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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